从老妇的竹篮里挑出一支大红的芍药花簪，随意插入发髻里。
池锦本是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裙，插上这根花簪，竟多了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艳色。
裴宫哲目光微动，随意说道，“白狐簪花未免俗气。”
然而池锦却仰脸看他，“本尊游历人间，识凡人苦乐，这枚花簪于你是几枚铜钱，于老妇却是孙儿吃食，温饱大事。”
她一字一句，声如银铃。
提到温饱，裴宫哲眼中墨色更深，几近占了大半眼白。
他也曾有温饱堪忧的时候，因狐仙显灵，才活到今日。
池锦是故意这么说的，她面上虽凛然正气，心里却含了一丝忧愁。
什么都不怕，就怕多疑的裴宫哲看出这份“故意”。
然而，裴宫哲什么都没说，拎起天灯走向河边，河边糊灯的小贩见状，递来一枚火折。
池锦眼尖地发现，他打算直接点了就放，连忙握住他的手腕，“你没有写心愿。”
裴宫哲的手腕很凉，不似常人体温，池锦都忍不住怀疑，他是不是蟒蛇成精。
“宿主，反派在看你了！”清涟捂脸，适时地帮池锦收起纷杂的思绪。
果不其然，她一抬眼，就对上裴宫哲晦涩难辨的眼神。
九千岁众叛亲离多年，十分忌惮肢体接触，尸体除外。
他喉结滚动一下，很想吐出警告。
但这白狐身份不明，若真是狐仙，他当如何？
“松手，本座写。”
闻言，池锦也难得配合，她接过小贩递来的笔墨，塞进裴宫哲的指间。
裴宫哲捋起袖袍，簌簌写下寥寥几字，敷衍之意可见一斑。
落笔，不等池锦说话，他就磨了火折，丢进天灯里。
此时，河边其余百姓也放纷纷放出天灯，盏盏纸灯若人间星辰，将寒凉的夜色撑得满满当当。
饶是池锦眼力极好，刚才也只看得到裴宫哲铁钩银划的一撇一捺，至于内容更是不得而知。
算了，她念起时辰，微微侧过脸道，“本尊走了。”
不等裴宫哲出声，她已转身迈入人流。
裴宫哲惊觉一瞥，池锦已经不见踪迹，月白的裙角恍若一阵幻梦。
池锦变成小白狐，穿梭于街巷，她离开皇宫一天，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篓子。
“清涟，裴宫哲很难搞啊。”
系统空间的清涟却是摇了摇小短腿，“再难搞也没之前的狄晏知难搞啊！宿主加油！
狄晏知……
池锦垂下眼帘，嘴角轻浅的笑意几乎要被凉风吹散了。
的确是。
半妖的狐形行动敏捷，不过一刻钟，池锦已经轻巧地从窗外跃进寝宫。
她刚才在周围转了一圈，该在的人都在，元福也抱着拂尘打盹。
只有一个人，不见踪迹，采薇。
池锦目光闪烁，没有尝试召见采薇，而是无声地换上寝衣，沉沉睡去。
瑞亲王府
偌大的庭院内跪着一名鞭痕累累的宫女，正是采薇。
她的肩上、腿上，都是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，皮开肉绽。
采薇跪在地上，不停地磕头，“王爷饶命，奴婢不敢隐瞒啊！”
“啪！”
一道破风之声，牛筋制成的鞭子打上采薇的后背。
采薇惨叫一声，整个人如坠泥尘。